私奔系列 其一
NORWAY
鼻子里面都是冷冽的略带有海水的气息。
静雄用手把围巾拉了拉,围到鼻子以上,依然觉得冰冷的空气闯进温暖的鼻腔的时候刮的一阵阵疼痛。明明对于欧洲人来说,圣诞应该是至上的节日,可是离市中心不远处的这里却一片冷清,本来热闹躁动的地域透出一股孤寂。天空是将黑不黑的摸样,对面街的霓虹灯已经相继亮了起来,就像是永远没有深夜的池袋一样,萎靡却又喧哗。静雄为了能让自己的视野更加清晰于是皱紧了眉头,但还是没有那一个身影,那个一年四季都穿着同一样皮草大衣对比起自己来却矮的不像样的混蛋。会在哪里呢。在哪里。
沿街贴着的都是各样LIVE的海报,夸张的抽象的,年轻人都在耗费自己的青春却赚取通往梦想的路费。但是其中有一张看着却能把人吸引住,大大的TO BE两词之后只是三个点,如此简单却足以引起人的好奇之心。再加上一墙的北欧文字对于异乡的人来说似乎很难接受。静雄瞅着仅有的一张能看懂的海报,底下印的酒吧名也正好是好记的英语单词,想想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踏进了那家名为“TANKER”的酒吧。
里面人不是很多,静雄能听到自己的军靴踏在硬木地板的那种咯噔咯噔的声音。有人唱歌,麦克风的音量很低,不过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了听觉神经。低沉的声线意外地让人着迷,引得静雄不禁往那片唯一打着明亮灯光的窄小舞台看过去。台上穿着视觉系的男人也正好看过来,于是静雄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个男子应该是很少有见到亚洲人,眼神稍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又转向高度刚好的麦克风,低哑地唱起来。
静雄在角落处坐了下来,脱下了脖子上卡其色的格仔围巾。室内暖气足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迎着昏黄的灯光肆意地接吻,讲着只有彼此知道的情话。歌声戛然而止,静雄看见台上的人对着经过的女服务员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服务员就向自己走了过来。静雄有些心慌,毕竟自己并没有带很多的钱出街,而且酒吧一般都不会给别人白坐吧。
“先生,KIN说希望你能坐到舞台前面的第一张桌子。”
“谁?”静雄因为对于自己蹩脚的英语感到不自信耳朵很快就红起来。他突然想起临也每一次突然踮起脚尖凑到自己耳根旁边慢悠悠地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这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不过服务员一脸很了解的样子,带着他一直走向那个小小的舞台。
“日本人?他会说日语的。”
静雄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抬头再看上去那个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我是KIN。“那个男人用一口标准的日语说着,同时伸出了手。
静雄打探了一会儿,名为KIN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很好看,和那个妖孽的混蛋不一样,这个男人的脸上是和幽很相像的安静。
静雄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背上,回过头去,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还以为是那个混蛋出现了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以为是一个朋友。”
“你是在找人吧。小心一点啊,这个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啊。越是颓废的地方,不能公诸于世的灰色地带就越多。”
“我了解。”
“我觉得你不必找啊,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只要还能够活着。”
“那个家伙才不会死。可是,还是要找。”
“为什么。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是啊,为什么呢。”静雄不禁低下头去,脑子里都是某个人的样子。
混蛋啊在哪里,见到之后还是打残了为好。这里可不是池袋或者新宿啊。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知晓了对方也会说日语,静雄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
“是因为那个朋友吗?临走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静雄,平和岛静雄。而且我只是路过这个地方而已。”
“再见了,静雄。还会再见的。”
静雄起身离开,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陆续亮如白昼的街景。本来还想再天黑之前找到那个跳蚤呢。他对这个城市也不是很熟悉吧,看他对着这里的语言一脸陌生。
“静雄。绝对会再见到的啊。”KIN坐在小舞台上面小声地自言自语,而后眯起眼睛,宛若狐狸一般,又开始唱起歌来。
静雄回到公寓的时候大概是深夜,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对时间有着或多或少的迟钝,冰冷的天气也多少地麻木了他的感官。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锁眼门自己就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骨节分明,精准地抓住自己的衣领,然后一使力便把自己拉了进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屋里没有开灯,弥漫着一种铁锈的浓烈的味道。静雄只是任由面前的男人辗转在自己的嘴唇,他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谁,他没有反抗。可是他的手本能地乱动起来,直至终于推开了男人。他站起身,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晃眼灯光让临也一时间不是很能接受过来。他抓起静雄的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慢慢把它移到嘴的地方,细细地舔舐起来。
“你,又去哪里了。”静雄的声音破天荒地没有突破一百分贝,手也是安安分分地让临也抓着。临也没有应他,又挪回沙发的转角。静雄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那道血迹。又看了看临也苍白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追问,迅速地拿好了医疗箱,剪开临也工字背心便给他上药。临也的左腹有道很深的伤口,肉都有些翻了开来。静雄看着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是受伤了一样很痛。临也倒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眼睛依然眯起来,还是平时狡黠的样子。缠了很多纱布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总算没有继续淌血,静雄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伤口的主人一把抱住,很用力。
“嗯?”静雄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自在,却又不敢动,怕自己的怪力移动便把刚止血地伤口给再度弄伤。
“小静…”临也的声音哑了,很低,还喘着气。静雄愣了一下不知该怎样才好,临也的声音显示出他很疲累,同时静雄有听出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的犹豫。
“小静…“他继续喊着,仿佛受重伤的人并不是他。”小静,跟我走…“
静雄霎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小静…我不想死啊…我…”临也的声音变得更大更尖,“我还不想死啊….”
静雄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一滴一滴地,打在临也脸上。
“你不会死的。我在这里啊。我跟你走。”静雄又搂得大力一些,“你不会死的….”
喃喃的声音溢满在宽敞的公寓里面,静雄只听到临也嘴里悲悯的话语。那声音就是一只捂着他心脏的手,让他一下一下地透不过气来。静雄从前曾无数次想过要杀掉临也,夜晚白天都在想,可是现在,他却无比希望临也活下来。
“没关系的,我在。临也,我在。”
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临也已经晕了过去。
静雄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少有地露了面。静雄趴在枕头上不想起,过度的睡眠使得他的血压稍微有点偏高,头是海浪般地在翻滚,晕乎乎地清醒不了。旁边没有人。
等到静雄意识到临也再次失踪的时候,他才终于能够坐起身来,屋子没有一丝声音,暖暖地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挂在地面,有种轻微的烤焦的味道。
最后静雄还是打开了手提电脑,一封一封地翻着邮件。挑出幽给自己的邮件之后,他把邮箱清空了一次,然后鼠标点开邮件一字一字地看,无非又是叫自己早点回去的话云云。
幽不是工作很忙吗一天一封地发着,静雄偏过头去想。算了,等抓住临也那家伙是绝对要马上回日本了。静雄有登陆了另一个邮箱,里面依旧是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静雄点开草稿箱,里面是永远也发不出的邮件,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像是在复习些什么似的。
嘈杂的吼声隔着墙壁也能在大街上越传越远,静雄把脸缩在脖子里只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子。艰难地在红红绿绿的灯光中去寻找那个矮小的身影并不容西。幸好那个人有着十年不换的特征。静雄起床气还没有完全过去,不免有些恼。临也那家伙真不能消停一下么——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吧。
“静雄君!”
突然跳到自己面前的人着实地吓了静雄一跳。低下头去,果然是一张略为熟悉发热面孔。静雄还在纳闷为什么这地方会有人叫住自己。KIN今天穿着黑色的修身裤和8孔马丁靴,耳朵上别着耀眼的耳钉。静雄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一刹那地被迷惑一般,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警惕着他,危险人物就在KIN的后面。他看过去,临也靠着墙边,手里丢下一支还剩下一半的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向街的那头走过去。背影依然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静雄的脚像是被定住了,声带也不再能够震动。心中涌现出一种洪水的情感。他朝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伸出手,同时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可以甩出去留住他的利器。
“静雄?”
愣了一下就觉得头还是有点晕,或许是霓虹灯太多晃眼让自己产生了幻觉。静雄花了一秒钟的时间重新对焦,目光又停留在眼前的小鬼身上。
“做什么?”
“啊拉小静快走啦!有东西给你看哦。”
“什么啊。”静雄有些不耐烦。
“是超棒的现场LIVE啦。”
“小静真是的人家只不过是想要跟你好好说会话嘛。不用如此礼待我吧。”
“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束缚住了哦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呢~快点爱上我吧那样我就可以把你残忍地抛弃,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啊。”
临也靠过头去,摁住静雄的头发就狠狠地吻了下去,两片唇之间瞬间燃烧了起来。
“那小静,绑住你害得我都差点错过了啊。就惩罚小静陪我去看吧。是很棒的现场LIVE呢。小静有时间也多多了解一下我啊不然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打败我的啦!”
“圣诞快乐哦,小静!”
TANKER今晚似乎比昨天要热闹很多,年轻的男女围着那方舞台,一圈又一圈,一脸激动又期待的样子。
“KIN!!!!!!!”
静雄刚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耳膜都快要被刺破。原来拉着自己的男子竟然如此地受欢迎。
“大家都在等你呢。”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呢。”
KIN三步两步冲过人群走上舞台,向台上的人比了一个手势。爵士鼓强烈的敲击感开始慢慢盈满整个空间,电吉他带来的震撼感足以让人群更加沸腾起来。随后静雄听见KIN低哑魅人的声线一下一下地在俘虏人心。第一首歌的语言是挪威文的,静雄对于歌词的意思一头雾水,但是他看见KIN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他四处张望,周围都是喧闹的人群,金属色的配饰不停地反着光,只不过一刹那,他立马就感觉到空气的感觉变了。可以说是空气的流动吧,因为他察觉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并不陌生,是那个跳蚤特有的气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陷进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目光之中,带着刺鼻的占有和炽热。他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肯定临也就在这里。
死跳蚤。活得腻烦了么。
静雄跑出去,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人。他扭头看了看附近,没有那个人的特征,无奈之下只好跑到墙边,抽出一根烟,点上。吐出的烟雾缭绕着天空散去,他抬起头,看着明澈的天空,没有一个星星。
“好冷。”静雄低声说着,好像是说给某人听的,有好像不是。他的头依然盯着什么也没的天空,像是等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呐,只要我抱着小静的话,就怎么都不会冷了哟。”
“临也….”静雄收紧手中的力量,直至烟被他折弯。“临也….呜….临也….临也…”静雄断断续续地啜泣着,眼泪瞬间布满了整张脸,在夜晚的寒冷中刀刺一样的疼。脸好疼,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临也….对不起…临也。”
有什么人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静雄。那个人慢慢地把头凑上来咬住静雄微张的嘴唇。舌头滑进去,一点一点地肆虐着,每一下动作都无止境地索取着侵蚀着。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的男人似乎很用力,紧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吻着。一番天翻地覆之后那人把静雄推进了小巷的墙角边,手不安分的上下乱串。静雄无法看清他的脸,只是听着他的喘息一下比一下厚重,吐出来的热气烫的马上就要燃烧。静雄觉得眼前的人那么陌生可是又和自己脑海中的一个身影重叠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挣扎不是回应也不是,最后他放弃了,就这样被压在墙上,不再有一丝动作。他以为,这样的时刻是不会再有的,那个人的霸道,不会再有的。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他一下子也无法分辨清楚到底是是什么时候。这不是他的公寓,不是他的床,自然床边也没有他的小闹钟。不过这里却乱的可以,雪白的五线谱——写过的没写过的在地上随意地躺着。墙上也是各种夸张的海报。静雄只觉得自己好累,累到起不了身。他伸出手抓过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衬衣,趴在床上就混乱的套着。还好室内还是有暖气的不像他的小公寓。又发了一会呆他还是起了身,站在那面全身镜面前看着自己浑身的印子,也没有想太多。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以阻止了。不是么。他跑过去打开窗,外面的冷风让他差点发抖。那股海风吹过来,他尝到了咸的味道,不是那种属于大海的咸味。
“临也。”
“临也…”
他走到浴室拿起随便一条看上去很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他又跑到街上去。今天一定要把临也找回来。
早上的奥斯陆感觉要更加温暖和阳光,这个时侯街上的人都是一些不为工作所累的悠闲人。他不知道怎么会到自己的公寓,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穿过街口,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正站在雪糕车的旁边,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静雄于是便心软了,他一向对于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递雪糕的时候小女孩很开心地笑了,扑腾一下扑到他的脸上“啾啾”两声,蹦跳着跑开了。静雄阴霾的心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看着小女孩的背影也笑了。抬起头,便看到幽站在马路的对面。静雄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哥哥。”幽的声音还是不带一丝的感情。可是静雄他知道幽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坚定。
“跟我回家。”幽已经走过了马路,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
“不行。”静雄用着一种哄小孩的语气,企图能够逃脱出这样一种窘迫和惊慌。“临也他,不见了。”
然后静雄感觉到幽一下子就抱住了自己,抽噎着声音。
“哥哥。跟我回家啊。”
静雄挣脱了几下终于还是发怒了,稍微用了一点力就把幽甩开去,幽一下子有缠回来。
“哥哥….”幽的声音已经不能连成一片。“哥哥,你明明就知道的….临也….临也他.…早就….”
“你胡说!”
“临也….折原临也他….早就死在池袋了!!!”
静雄头剧烈地痛起来。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临也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声音几乎听不见。他压抑了很一会才给了临也说清楚话的机会。
“小静啊….跟我走吧…我大概…在这里也活不下去了啊。”
“小静,我们去挪威啊…那里也像这里一样有好吃的海产…那里是很舒服的地方呢。”
“小静….”
“小静….”
“跟我走啊。”
是啊。临也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迟钝和绝情中身心俱亡。静雄至今还是每晚都会回忆起临也临死前的那个晚上。临也伤的很重,自己却没有去理他,甚至没有去碰他一下。因为自己的执拗就这样让他躺在阴冷的街旁,直到最后绝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去相信他呢,明明相信他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跟他走呢。为什么不肯去承认呢。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
大概是自己的爱在嚣张的他面前时如此卑微。他不敢去相信临也这样一个骗子,他害怕自己把心露出来会伤的很厉害,他怕临也又是用他去做什么勾当。静雄站在路边很久很久,也不焦急地去睁开幽的束缚。他不知道自己离开那个没有临也的池袋有多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找那个不会回来的人。
直到最后,自己就只能继续这样卑微地在有你的回忆里面的生存,或者说是苟活。
如果那时候我有勇气的话…如果那时候我能够去相信的话…
是不是,就会—--
后记
这个写在本子上已经有大概三个月了吧,最近跳墙去瓶邪了一直没有时间。本来想要出临静的本子的,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时间。用上了微博之后就更加没有逛论坛的时间了我真是的。
于是这个短篇不怎么样,希望不会伤到大家的眼睛。有什么请都要多多指教哦!鞠躬。
By Preevening!!
NORWAY
鼻子里面都是冷冽的略带有海水的气息。
静雄用手把围巾拉了拉,围到鼻子以上,依然觉得冰冷的空气闯进温暖的鼻腔的时候刮的一阵阵疼痛。明明对于欧洲人来说,圣诞应该是至上的节日,可是离市中心不远处的这里却一片冷清,本来热闹躁动的地域透出一股孤寂。天空是将黑不黑的摸样,对面街的霓虹灯已经相继亮了起来,就像是永远没有深夜的池袋一样,萎靡却又喧哗。静雄为了能让自己的视野更加清晰于是皱紧了眉头,但还是没有那一个身影,那个一年四季都穿着同一样皮草大衣对比起自己来却矮的不像样的混蛋。会在哪里呢。在哪里。
沿街贴着的都是各样LIVE的海报,夸张的抽象的,年轻人都在耗费自己的青春却赚取通往梦想的路费。但是其中有一张看着却能把人吸引住,大大的TO BE两词之后只是三个点,如此简单却足以引起人的好奇之心。再加上一墙的北欧文字对于异乡的人来说似乎很难接受。静雄瞅着仅有的一张能看懂的海报,底下印的酒吧名也正好是好记的英语单词,想想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踏进了那家名为“TANKER”的酒吧。
里面人不是很多,静雄能听到自己的军靴踏在硬木地板的那种咯噔咯噔的声音。有人唱歌,麦克风的音量很低,不过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了听觉神经。低沉的声线意外地让人着迷,引得静雄不禁往那片唯一打着明亮灯光的窄小舞台看过去。台上穿着视觉系的男人也正好看过来,于是静雄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个男子应该是很少有见到亚洲人,眼神稍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又转向高度刚好的麦克风,低哑地唱起来。
静雄在角落处坐了下来,脱下了脖子上卡其色的格仔围巾。室内暖气足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迎着昏黄的灯光肆意地接吻,讲着只有彼此知道的情话。歌声戛然而止,静雄看见台上的人对着经过的女服务员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服务员就向自己走了过来。静雄有些心慌,毕竟自己并没有带很多的钱出街,而且酒吧一般都不会给别人白坐吧。
“先生,KIN说希望你能坐到舞台前面的第一张桌子。”
“谁?”静雄因为对于自己蹩脚的英语感到不自信耳朵很快就红起来。他突然想起临也每一次突然踮起脚尖凑到自己耳根旁边慢悠悠地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这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不过服务员一脸很了解的样子,带着他一直走向那个小小的舞台。
“日本人?他会说日语的。”
静雄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抬头再看上去那个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我是KIN。“那个男人用一口标准的日语说着,同时伸出了手。
静雄打探了一会儿,名为KIN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很好看,和那个妖孽的混蛋不一样,这个男人的脸上是和幽很相像的安静。
静雄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背上,回过头去,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还以为是那个混蛋出现了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以为是一个朋友。”
“你是在找人吧。小心一点啊,这个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啊。越是颓废的地方,不能公诸于世的灰色地带就越多。”
“我了解。”
“我觉得你不必找啊,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只要还能够活着。”
“那个家伙才不会死。可是,还是要找。”
“为什么。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是啊,为什么呢。”静雄不禁低下头去,脑子里都是某个人的样子。
混蛋啊在哪里,见到之后还是打残了为好。这里可不是池袋或者新宿啊。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知晓了对方也会说日语,静雄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
“是因为那个朋友吗?临走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静雄,平和岛静雄。而且我只是路过这个地方而已。”
“再见了,静雄。还会再见的。”
静雄起身离开,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陆续亮如白昼的街景。本来还想再天黑之前找到那个跳蚤呢。他对这个城市也不是很熟悉吧,看他对着这里的语言一脸陌生。
“静雄。绝对会再见到的啊。”KIN坐在小舞台上面小声地自言自语,而后眯起眼睛,宛若狐狸一般,又开始唱起歌来。
静雄回到公寓的时候大概是深夜,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对时间有着或多或少的迟钝,冰冷的天气也多少地麻木了他的感官。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锁眼门自己就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骨节分明,精准地抓住自己的衣领,然后一使力便把自己拉了进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屋里没有开灯,弥漫着一种铁锈的浓烈的味道。静雄只是任由面前的男人辗转在自己的嘴唇,他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谁,他没有反抗。可是他的手本能地乱动起来,直至终于推开了男人。他站起身,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晃眼灯光让临也一时间不是很能接受过来。他抓起静雄的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慢慢把它移到嘴的地方,细细地舔舐起来。
“你,又去哪里了。”静雄的声音破天荒地没有突破一百分贝,手也是安安分分地让临也抓着。临也没有应他,又挪回沙发的转角。静雄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那道血迹。又看了看临也苍白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追问,迅速地拿好了医疗箱,剪开临也工字背心便给他上药。临也的左腹有道很深的伤口,肉都有些翻了开来。静雄看着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是受伤了一样很痛。临也倒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眼睛依然眯起来,还是平时狡黠的样子。缠了很多纱布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总算没有继续淌血,静雄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伤口的主人一把抱住,很用力。
“嗯?”静雄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自在,却又不敢动,怕自己的怪力移动便把刚止血地伤口给再度弄伤。
“小静…”临也的声音哑了,很低,还喘着气。静雄愣了一下不知该怎样才好,临也的声音显示出他很疲累,同时静雄有听出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的犹豫。
“小静…“他继续喊着,仿佛受重伤的人并不是他。”小静,跟我走…“
静雄霎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小静…我不想死啊…我…”临也的声音变得更大更尖,“我还不想死啊….”
静雄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一滴一滴地,打在临也脸上。
“你不会死的。我在这里啊。我跟你走。”静雄又搂得大力一些,“你不会死的….”
喃喃的声音溢满在宽敞的公寓里面,静雄只听到临也嘴里悲悯的话语。那声音就是一只捂着他心脏的手,让他一下一下地透不过气来。静雄从前曾无数次想过要杀掉临也,夜晚白天都在想,可是现在,他却无比希望临也活下来。
“没关系的,我在。临也,我在。”
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临也已经晕了过去。
静雄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少有地露了面。静雄趴在枕头上不想起,过度的睡眠使得他的血压稍微有点偏高,头是海浪般地在翻滚,晕乎乎地清醒不了。旁边没有人。
等到静雄意识到临也再次失踪的时候,他才终于能够坐起身来,屋子没有一丝声音,暖暖地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挂在地面,有种轻微的烤焦的味道。
最后静雄还是打开了手提电脑,一封一封地翻着邮件。挑出幽给自己的邮件之后,他把邮箱清空了一次,然后鼠标点开邮件一字一字地看,无非又是叫自己早点回去的话云云。
幽不是工作很忙吗一天一封地发着,静雄偏过头去想。算了,等抓住临也那家伙是绝对要马上回日本了。静雄有登陆了另一个邮箱,里面依旧是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静雄点开草稿箱,里面是永远也发不出的邮件,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像是在复习些什么似的。
嘈杂的吼声隔着墙壁也能在大街上越传越远,静雄把脸缩在脖子里只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子。艰难地在红红绿绿的灯光中去寻找那个矮小的身影并不容西。幸好那个人有着十年不换的特征。静雄起床气还没有完全过去,不免有些恼。临也那家伙真不能消停一下么——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吧。
“静雄君!”
突然跳到自己面前的人着实地吓了静雄一跳。低下头去,果然是一张略为熟悉发热面孔。静雄还在纳闷为什么这地方会有人叫住自己。KIN今天穿着黑色的修身裤和8孔马丁靴,耳朵上别着耀眼的耳钉。静雄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一刹那地被迷惑一般,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警惕着他,危险人物就在KIN的后面。他看过去,临也靠着墙边,手里丢下一支还剩下一半的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向街的那头走过去。背影依然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静雄的脚像是被定住了,声带也不再能够震动。心中涌现出一种洪水的情感。他朝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伸出手,同时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可以甩出去留住他的利器。
“静雄?”
愣了一下就觉得头还是有点晕,或许是霓虹灯太多晃眼让自己产生了幻觉。静雄花了一秒钟的时间重新对焦,目光又停留在眼前的小鬼身上。
“做什么?”
“啊拉小静快走啦!有东西给你看哦。”
“什么啊。”静雄有些不耐烦。
“是超棒的现场LIVE啦。”
“小静真是的人家只不过是想要跟你好好说会话嘛。不用如此礼待我吧。”
“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束缚住了哦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呢~快点爱上我吧那样我就可以把你残忍地抛弃,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啊。”
临也靠过头去,摁住静雄的头发就狠狠地吻了下去,两片唇之间瞬间燃烧了起来。
“那小静,绑住你害得我都差点错过了啊。就惩罚小静陪我去看吧。是很棒的现场LIVE呢。小静有时间也多多了解一下我啊不然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打败我的啦!”
“圣诞快乐哦,小静!”
TANKER今晚似乎比昨天要热闹很多,年轻的男女围着那方舞台,一圈又一圈,一脸激动又期待的样子。
“KIN!!!!!!!”
静雄刚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耳膜都快要被刺破。原来拉着自己的男子竟然如此地受欢迎。
“大家都在等你呢。”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呢。”
KIN三步两步冲过人群走上舞台,向台上的人比了一个手势。爵士鼓强烈的敲击感开始慢慢盈满整个空间,电吉他带来的震撼感足以让人群更加沸腾起来。随后静雄听见KIN低哑魅人的声线一下一下地在俘虏人心。第一首歌的语言是挪威文的,静雄对于歌词的意思一头雾水,但是他看见KIN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他四处张望,周围都是喧闹的人群,金属色的配饰不停地反着光,只不过一刹那,他立马就感觉到空气的感觉变了。可以说是空气的流动吧,因为他察觉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并不陌生,是那个跳蚤特有的气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陷进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目光之中,带着刺鼻的占有和炽热。他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肯定临也就在这里。
死跳蚤。活得腻烦了么。
静雄跑出去,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人。他扭头看了看附近,没有那个人的特征,无奈之下只好跑到墙边,抽出一根烟,点上。吐出的烟雾缭绕着天空散去,他抬起头,看着明澈的天空,没有一个星星。
“好冷。”静雄低声说着,好像是说给某人听的,有好像不是。他的头依然盯着什么也没的天空,像是等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呐,只要我抱着小静的话,就怎么都不会冷了哟。”
“临也….”静雄收紧手中的力量,直至烟被他折弯。“临也….呜….临也….临也…”静雄断断续续地啜泣着,眼泪瞬间布满了整张脸,在夜晚的寒冷中刀刺一样的疼。脸好疼,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临也….对不起…临也。”
有什么人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静雄。那个人慢慢地把头凑上来咬住静雄微张的嘴唇。舌头滑进去,一点一点地肆虐着,每一下动作都无止境地索取着侵蚀着。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的男人似乎很用力,紧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吻着。一番天翻地覆之后那人把静雄推进了小巷的墙角边,手不安分的上下乱串。静雄无法看清他的脸,只是听着他的喘息一下比一下厚重,吐出来的热气烫的马上就要燃烧。静雄觉得眼前的人那么陌生可是又和自己脑海中的一个身影重叠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挣扎不是回应也不是,最后他放弃了,就这样被压在墙上,不再有一丝动作。他以为,这样的时刻是不会再有的,那个人的霸道,不会再有的。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他一下子也无法分辨清楚到底是是什么时候。这不是他的公寓,不是他的床,自然床边也没有他的小闹钟。不过这里却乱的可以,雪白的五线谱——写过的没写过的在地上随意地躺着。墙上也是各种夸张的海报。静雄只觉得自己好累,累到起不了身。他伸出手抓过躺在地上的自己的衬衣,趴在床上就混乱的套着。还好室内还是有暖气的不像他的小公寓。又发了一会呆他还是起了身,站在那面全身镜面前看着自己浑身的印子,也没有想太多。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以阻止了。不是么。他跑过去打开窗,外面的冷风让他差点发抖。那股海风吹过来,他尝到了咸的味道,不是那种属于大海的咸味。
“临也。”
“临也…”
他走到浴室拿起随便一条看上去很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他又跑到街上去。今天一定要把临也找回来。
早上的奥斯陆感觉要更加温暖和阳光,这个时侯街上的人都是一些不为工作所累的悠闲人。他不知道怎么会到自己的公寓,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穿过街口,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正站在雪糕车的旁边,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静雄于是便心软了,他一向对于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递雪糕的时候小女孩很开心地笑了,扑腾一下扑到他的脸上“啾啾”两声,蹦跳着跑开了。静雄阴霾的心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看着小女孩的背影也笑了。抬起头,便看到幽站在马路的对面。静雄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哥哥。”幽的声音还是不带一丝的感情。可是静雄他知道幽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坚定。
“跟我回家。”幽已经走过了马路,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
“不行。”静雄用着一种哄小孩的语气,企图能够逃脱出这样一种窘迫和惊慌。“临也他,不见了。”
然后静雄感觉到幽一下子就抱住了自己,抽噎着声音。
“哥哥。跟我回家啊。”
静雄挣脱了几下终于还是发怒了,稍微用了一点力就把幽甩开去,幽一下子有缠回来。
“哥哥….”幽的声音已经不能连成一片。“哥哥,你明明就知道的….临也….临也他.…早就….”
“你胡说!”
“临也….折原临也他….早就死在池袋了!!!”
静雄头剧烈地痛起来。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临也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声音几乎听不见。他压抑了很一会才给了临也说清楚话的机会。
“小静啊….跟我走吧…我大概…在这里也活不下去了啊。”
“小静,我们去挪威啊…那里也像这里一样有好吃的海产…那里是很舒服的地方呢。”
“小静….”
“小静….”
“跟我走啊。”
是啊。临也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迟钝和绝情中身心俱亡。静雄至今还是每晚都会回忆起临也临死前的那个晚上。临也伤的很重,自己却没有去理他,甚至没有去碰他一下。因为自己的执拗就这样让他躺在阴冷的街旁,直到最后绝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去相信他呢,明明相信他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跟他走呢。为什么不肯去承认呢。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
大概是自己的爱在嚣张的他面前时如此卑微。他不敢去相信临也这样一个骗子,他害怕自己把心露出来会伤的很厉害,他怕临也又是用他去做什么勾当。静雄站在路边很久很久,也不焦急地去睁开幽的束缚。他不知道自己离开那个没有临也的池袋有多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找那个不会回来的人。
直到最后,自己就只能继续这样卑微地在有你的回忆里面的生存,或者说是苟活。
如果那时候我有勇气的话…如果那时候我能够去相信的话…
是不是,就会—--
后记
这个写在本子上已经有大概三个月了吧,最近跳墙去瓶邪了一直没有时间。本来想要出临静的本子的,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时间。用上了微博之后就更加没有逛论坛的时间了我真是的。
于是这个短篇不怎么样,希望不会伤到大家的眼睛。有什么请都要多多指教哦!鞠躬。
By Preeve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