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
<<<我想表达的大概就是,有一种情,你不会说出口但是一直深埋心底,尽管不能在一起,但是只有知道你在附近,便已足够。我想称它为失语的爱情。
一.
自从在医院回到杭州之后,吴邪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确切的说,他好像就依然是以
前那个懒懒散散偶尔骗骗无知暴发户的那个小老板,那些惊心动魄抛头颅洒热血的倒斗经历好像从未发生在他身上,他也没有大喊着承诺过要记住一个人的存在。他只是吴邪,每天吃饭睡觉偶尔和友人下下馆子吹吹水保持单身的富三代。
时不时的胖子还是会来杭州和他叙叙旧,出出货,两个人在一起就天南地北地聊,不过谁也没有提到那个有着奇长二指秒杀粽子的主。于胖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再让吴邪触及到伤口,对于吴邪,其实胖子并不太清楚为什么。曾经的吴邪,是那个在陨石坑外面等了七天七夜,是那个只要听说有张起灵的行踪就不管自己生命有多大的危险也要蹚浑水的太过天真的人。但是现在的吴邪,是个正常人,太过正常以至于没有人能够再一次真正知道他的心在想些什么。吴邪就好像彻底地忘记了张起灵,忘记了这个当初承诺要记住他的存在的那个人。他甚至连“张起灵”这个三个字都没有再提到过,一次也没有。
就好像是牵挂太多最后忘记了,伤口太痛就麻木了。
事情结束了之后吴邪没有再下过斗,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那次事件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大。整整有三个月,就是刚从终极出来之后躺在医院的那三个月,吴邪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过,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醒了又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安静得不像是个活着的生物。胖子也没辙,但他不能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事。所以尽管胖子比吴邪伤的还重,他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过去吴邪的病房唠嗑嘴皮子。胖子一个劲地说,什么都说,说他们以前走过的地方,说他们的生死和谜团,吴邪始终没有表示什么,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世界之内。就这样过了三个月,胖子觉得一辈子的话都说得差不多那天,吴邪却突然间说话了,好像一个游荡在八重天之外的灵魂终于回归尘世。
“胖子,你说,张….小哥他,以后还会是一个人么。”
很久没动过的声带发出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但胖子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了好久一会。而后他想起那日小哥背着黑金古刀决绝的背影,还有他看向吴邪陌生的眼神。那终极的尽头是无法预见的黑暗。胖子那时才明白其实他们和小哥一开始都是因为各自的利益和追求才会聚集在一起,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散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些事情,他们无法插手,也着急不起来。
“嗯,应该吧。你知道的。他那个人……”
胖子很努力地在拼凑一个较为妥当的说法,他的余光瞄到吴邪开始陷入一种精神放空的状态,自知继续说下去也无趣,便停了嘴。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可以吐槽一番的人,胖子本来就是个十足的乐观主义。但就算他是如此乐观的人,都可以清楚地认识到,不知多少次救过自己的命的人说走就走了。自己倒没什么所谓,本来自己就是一个视明器为命的人。可是吴邪,胖子在平时的日子里就知道吴邪和那小哥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表面的如此简单。鉴于此胖子并不打算在吴邪面前确认这件事,谁知道小天真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那天的谈话之后吴邪很明显地活了过来,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静止的行尸走肉。积极治疗并且常常会和胖子在医院周围散散步什么的,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恢复地也很快,不出一个月便可以出院回到杭州。胖子恍惚间总觉得,吴邪并不如他想像中那样脆弱,可是重生的吴邪却沾上了一种疏离的气场,让他并不敢像以前那样贸然靠近。
吴邪好起来了。大家都这样说。
二.
很快的吴邪便通过相亲结识了一位平凡温柔的女子,两人交往一年后就在家人的焦急下成了婚,安定下来。胖子还记得那次婚礼可真是热闹非凡。吴邪的家里本身就是个中产阶级,吴邪又是家里的独苗,这婚礼弄得堂皇也再正常不过。可是坐在前排观礼的胖子看着吴邪的笑容却觉得一丝地疼。吴邪的笑容,灿烂地如同冬日的阳光,假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天晚上,吴邪轰轰烈里地喝醉了。他拿着一整瓶的XO坐在胖子的旁边,彼时他已经应付完各路亲友,忙里偷闲地说着要和胖子小花叙叙旧。其实长到那个年纪吴邪的朋友大多疏离,平时打交道的都只是些有生意来往的人,交心的人越来越少。吴邪跑到胖子那一席上,从旁边拿来了一个凳子,坐下,就忙不迭地给胖子倒酒。
“我说啊天真同志,不回去看看你家娘子?现在的女人可都要哄着疼着的,离了一步都跟你闹。”
“我媳妇你弟妹才没有那么娇气。可是我看中的人呢,那得有多好啊….就像是那谁…哦那个小哥似的…长得又好…身手又了得…”
胖子难得地皱起了眉,和小花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哥啊….在粽子面前眉也不皱一个,砍杀起来干净零落。他从来都是绷着脸,你看他就算是看穿了一个洞,都不知道他在那想些什么,也不说话,有什么都埋在心里。你说啊这种人,就是一个大混蛋嘛…..”
“吴邪,你醉了。”小花顺手拿起一杯茶,递过去,却被推了回来。
“我没有醉…小爷醒着呢。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们话多了一点么。你说啊要是小哥也这么能侃的话,事情就不用搞到那么复杂了嘛。好好的一个人,有什么不能说呢….”
“天真….”
“他就这么走了,自己不说话也不听听别人说的话。早知道没有用我不说就是了。胖子你说,是不是小爷说太多把他烦走了,就这么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么,记忆什么的真的是值得用兄弟和生命去交换。”
吴邪说着说着语气激动起来,拿着玻璃酒杯就晃啊晃的,胖子和小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们被吴邪的话弄得无力反驳,眼睛里充满了对过往日子的回忆。他们都是了解吴邪的人,早就知道吴邪心里永远都会有根刺扎在那,既不会继续长长也不能拔掉,只能任由它不上不下扎的你无法安宁。
吴邪趴在桌子上,不顾仪态地啜泣起来。胖子和小花之后用尽力气把他围起来,不至于让别人瞧到宾主如此失礼的一面。
“你们知不知道啊。我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对你….我对你张….我….”
“好了天真,事情都过去了。是个男子汉就他妈给我站起来!”胖子也喝了不少酒,说话也有些大声,“哭哭啼啼算个啥样啊!不就是一个破小哥嘛,改明儿胖爷我去给你找上一打。平时不是还和我一起调侃小哥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现在又是这副摸样。都过去那么久了….天真!抬起头来!看!你老婆要过来了赶紧给我擦干眼泪鼻涕站起来啊。今天是你老婆一辈子最幸福的一天你在这里哭号个啥。是个男人的话给我起来啊!不就是被小哥抛下了,多大的屁事啊。本来就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聚起来的一拨人,你还想要一辈子沉浸在那里?”
胖子见到吴邪的颓废样不禁觉得有些恼怒,说话越来越激动,那气势大有在斗里找到出口却无法出去的纠结劲儿。话毕他四处看了看,便看到一个温婉的女子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浅浅地笑。
这个时侯出去抽烟的黑眼镜刚好回来,见到吴邪的这幅模样也有些惊讶。他俯下身小声地对着小花说了些什么,然后小花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极力调整了一下,用着极为平常的语气说了一句话。“不要管他。”于是黑眼镜也坐下来,给自己倒着酒,少有地没有耍嘴皮子。
“弟妹~换了身衣服也是很好看呢。”
“呵呵,谢谢夸奖啊胖子哥。没有事的话我把阿邪带回去喝杯茶缓缓酒劲。”
胖子帮着吴家媳妇把吴邪拽起来,看着吴家媳妇的温婉大方想了想,又在吴邪耳边唠叨着。
“好好跟她过日子啊。”
吴邪早就收住了眼泪,有些事情只会在醉酒之后才能吐露出来,也只会在他们面前说。刚刚胖子那番话就像醒酒药一样把他给喊醒了。但是那个背着黑金古刀的影子却始终没有一点模糊,只是站在吴邪的眼前,赶也赶不走。
“我很疼她的。”吴邪小声地搭着,身子靠在自己媳妇的身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但愿你总有一天走出幻境。小花握着黑眼镜的手在席间默默祈祷着。
三.
婚后的日子还是那样平静,或许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会更加热爱宁静的生活。吴邪还是在那间古董店做着自己的小老板,每天就是在店里发发呆泡泡茶,偶尔宰宰客。现在的吴邪对于生意上要更加用心,他明白到自己作为丈夫的身份,是有义务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斗是不会再下去的了,不过胖子时不时还是会带上一两件摸出来的东西给吴邪看看,然后坐下来说说自己在斗里的见闻。吴邪从来只是安静的听,也不问些什么,就好像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下过斗没有见过什么科学解释不来的怪物。吴邪的妻子是个很温柔坚强的女子,做得一手好菜。结婚后吴邪怕她闷着就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只是打打字什么的倒也不累。小两口的日子虽说平凡倒也温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直到吴邪的女儿出生。
小吴洛满月的时候吴邪大摆筵席,很多人都来了,小花已经是一对双胞胎的爹旁边还挽着黑眼镜。吴邪问起来小花只道是领养的,心知肚明的吴邪也没有追问过多。小吴洛一出生就注定是克着吴邪的,哭起来真的让人揪起一片心肝,安静的时候又时不时用牙床咬你一口的,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吴邪心里欢喜得紧,就一直抱着小吴洛一桌一桌的走,那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线,恨不得见人就过去给他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又怕自己的小宝贝给摔着,死紧地搂着。小花还是和胖子坐在同一席,吃着饭的免不了说起以前的日子。说真的大家都早已各散东西,联络并不十分密切。这一次可以说是吴邪把他们聚到了一起。
不过小花、黑眼镜和胖子都由衷觉得吴邪真的变了。好像那段解迷的日子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凭空消失了一样。谈话间吴邪的妻子走了过来,环绕了一圈看见吴邪正被亲戚们围着,就径自拉了张凳子坐下,开始和小花他们聊天。吴邪的妻子其实是极爱吴邪的,她总希望能够更加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解他的过去。
“你们觉不觉得阿邪跟以前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吴邪的妻子用着柔和的语气问道。
开始小花他们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与吴家媳妇也只不过是见过一两次面。他们看着吴家媳妇坚定的脸,觉得也不好隐瞒什么,再说了胖子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侃起来没有人能收住他的嘴。一来二去的吴邪的妻子便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真没想到阿邪是这样的人啊,看不出来呢。平时的阿邪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吴家媳妇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充满了感慨和甜蜜。
“弟妹你可别跟天真说起这事啊,我看他现在比刚结束那会儿要好多了,也不想让他想起来了又伤心。”胖子喝了些酒,说起话来有些大声。他的目光环绕一周,确定吴邪还在别的酒席和人说着自己的女儿有如河如何的可爱才放下心来。
“胖子哥你放心。只是那个小哥…真的没想到原来阿邪对他是那样的感情啊。”
“我们也只是乱猜的。不过弟妹你不用担心,我看小天真他对你好着呢,对那个小哥估计是早已忘怀了。有道是见不到面的人最是容易遗忘啊。”
“阿邪他现在每一天都有好好地过着呢。只是我刚结婚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消沉什么的,我这个做老婆的又不能去安慰他。我一直惦记着。”
“那小哥刚走的时候天真真的是很难过,就算是后来他强打起精神,我们都能察觉到他内心的伤痕。看到现在的吴邪,我们也算了了一件心事了。”
“阿邪他那时候经常去西湖那边晃悠,也不许我跟着。直到有一天,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好大的雨,阿邪回来的时候却只是湿了头发。他那时候明明没有带伞的啊。然后那天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厄…一夜之间就开窍了的感觉。他突然间变得好开朗,害得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中邪了。”
“呵呵,你可别小看小吴邪,他可是坚强着呢。”
小花听到这里眉头就皱了起来,转过身找到黑眼镜就瞪了他一眼,却换来黑眼镜的一脸无辜。“他…回来了?”小花掐着黑眼镜的手紧张地问着。“他要回来的话谁能阻止他。不过,如果是真的回来了的话吴邪会很难做吧。”黑眼镜轻轻地亲了小花的脸颊,就继续和双胞胎的游戏。同时又小小声地说着,“他今天,肯定是出现了的。”
四.
后来吴邪问起自己老婆为什么那天晚上一直在和小花他们闲聊不去帮他见客人,他妻子扁扁嘴说那是秘密,于是吴邪也不再深究。尽管吴邪很讨厌隐瞒自己的人,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的妻子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他也爱着自己的妻子,这些年来平凡的日子早已磨平了吴邪的棱角,他衷心地爱着这种悠闲的平凡的日子,爱着他的家庭。
小吴洛出生之后吴邪就更加地忙了。白天要顾着铺子想着多宰几个客人回去添奶粉钱,晚上还要常常半夜起来给小孩子喂奶换尿布什么的,整个人一下子就憔悴起来。他让妻子辞了工,先在家休养好。他对于母女俩真的是极尽所能地宠着,就好像为了弥补自己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于是妻子便每天都把小吴洛带到铺子里面,看着吴邪工作,也帮忙做一些记账的活儿。小铺子自从有了小家伙的加入便热闹了许多。但是那个小调皮蛋在铺子里面玩啊玩的,有时会不小心摔坏几件古董。吴邪总是对着地板上的碎片心疼不已。无奈,他才舍不得打自己的宝贝女儿。
后来胖子也成了家,在杭州也置了一套房子。每逢暑假便过来和吴邪他们玩,并美其名曰度假。胖子也渐渐的鬓染白霜,对于下斗也力不从心。胖子常常说吴邪是中国家庭溺爱孩子的典范,吴邪对此总是要执拗个半天。可是等到小吴洛跑过来撒娇的时候一脸迷醉的样子,然后又被小吴洛心甘情愿地牵着鼻子走,这连胖子都看不下去。
女儿一天天长大,原来的小公寓已经不够吴邪一家三口住下去。吴邪于是发挥一家之主的地位,当机立断地抽出资金在杭州比较中心的地段买下了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那边离西湖也很近,吴邪总喜欢吃完饭就下街去西湖边散步,女儿会走路之后也会带上她。两父女成了西湖的常客。女儿很活泼,对一草一木都有着很大的好奇心,吴邪每次都要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她才不会乱跑。小吴洛经常问这问那的,问得最多的就是为什么爸爸每天都会在同一张长椅上停留,脸上是掩饰不了的落寞。小小的吴洛不知道,可是她看不得爸爸皱着眉毛的样子,便总是想着法子哄自己的爸爸开心。于是两父女在回去的路上总是小吴洛在用软软的童音唱歌给自己的爸爸听。这使得吴邪更加宠着这个女儿。
搬家过去没多久,隔壁空置的房子终于被人买了下来,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眼睛很有神。那男人入伙的时候吴邪带着一家子过去坐了坐,说是要和邻居打好关系。男人家里的装修很简洁,只有一套必备的家具。吴邪的妻子曾开欢笑地问道那男人买房子是不是为了要成家,谁知那男人瞥了一眼隔壁的吴邪,低低地说着自己还是喜欢做砖石王老五。吴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笑了出来,从未有过的爽朗的笑声。
后来那男人便和吴邪一家关系极好。那男人经常出差,每次都是隔了一大段时间才回来,有时还会带伤,血迹会占到楼道之上。吴邪见到了也不会说些什么,都会拿着工具把他们细细地除掉。他都是一个人住,吴邪的妻子注意到了,出于女人的心软和体贴便常常叫着吴邪去照顾着人家。后来又发现那男人过来也总是一个人落寞地呆在家里,于是每年一从老家回来就过去给他拜年。那男人跟吴邪的一家子特别熟稔,那男人在的时候大多数会来这边蹭饭,也会陪着小吴洛玩,给吴洛小声地讲着自己的见闻。吴洛除了自己的爸爸之外便最粘这个叔叔,这害得她妈妈心里老是不平衡。而吴邪总是会鼓着腮帮子看着这样的两个人,自己在一旁喝着茶看着新进的货物,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心情。
曾经吴邪的房子被小贼盗窃,那男人听到了动静就什么也不顾的出了去,谁知那小贼竟然有带刀,两人打斗间小贼估计是被逼急了就划伤了那男人的手,还是往死里打的力气。不过小贼最后还是被制服了,那男人五花大绑地丢在门边上然后打电话叫人。吴邪回来后见到情况,一个劲地道谢。看到了那男人受伤的手都几乎见到骨头了,脸色变得很难看,连抓带拽把那人拉去自己家里二话不说就给他的伤口做了处理。
吴洛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的堕落,这全都源于吴邪对自己女儿的溺爱和纵容,使得吴洛从小就认为自己的爸爸好欺负。那时候吴洛彻夜彻夜地不回家,吸烟喝酒,除了吸毒几乎所有坏习惯都给沾上了。而吴邪在家里只能干着急,他在夜里四处地找,白天还要回到小铺子里,几天几夜地都没得睡觉,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后来也是对面那男人给找了回来。吴洛回来的时候两眼通红,一看就知道是哭过。吴洛一进家门就扑到吴邪的身上,稀里哗啦地哭着,喊着爸爸我错了。吴邪看着门外那男人疲惫的脸和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味地拍着吴洛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其实一辈子真的很容易过。吴邪自从搬到了那三房两厅的屋子之后就没有搬出去过,而那男人也一直没有离开。吴洛长大了自己开了个铺子又玩起了摄影,整一个女文青,嫁给了一个同样搞艺术的人之后便搬了出去,房子一下子就宽敞了许多。吴邪早就把铺子全权交给王盟打理,只用每个月跑一次银行。二叔三叔已经九十多岁了,在老家那边逍遥着。小花似乎把生意打理的很好,在江湖上的地位越来越高。胖子后来也全家搬到了杭州,跟吴邪的来往又密切地像是年轻的时候一样。吴邪退休之后最喜欢拉上隔壁的男人和胖子,一起去钓钓鱼,在湖边一坐就是一天,或者出去喝喝茶逛逛古董市场,拆拆那些卖假货档子的台,结束之后就去随便的一家吃饭,日子倒也休闲。隔壁的男人始终都没有成家,一个人地就活了几十年。三个男人的日子不免让胖子想起一些过去的日子。只不过以前要担心着睡了之后能不能醒过来,现在则是怎样都没有所谓。人到了这个年纪,特别是年轻的时候经历过那些惊险的事情,到这个时候都看得很开。生死什么的早就置之度外。
可是人老了身体非常容易有问题,七十刚过吴邪就病倒了,或许是年轻时候阴气吸得太多自己体质又弱,很快便被送进了医院开始了生命最后一段历程。吴邪的妻子每天都会来看他,胖子和那男人也是。毕竟人老了每天无所事事地总有些无聊,而且老人家嘛都特别害怕孤独。这个时侯胖子总会想起从终极出来之后在医院陪着吴邪的日子,自己几乎说尽了一辈子的话才唤醒了吴邪的神智。
吴邪到了那时候的身体非常不好,老人家的几个病都患上了,每天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而且倒斗那会儿也落下了不少病根。住院没多久,病危通知书就送到了吴邪妻子和吴洛的手上。而同时吴邪渐渐的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五.
吴邪在去世那天破天荒地一大早就清醒了过来,他像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一见到那男人来了便一把伸手想把他拽过来,也不理在旁边的妻子。那男人愣了一下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在一边拉了一张椅子就坐下,安安静静地听他说。
“小哥….”吴邪费劲地说着,“把人皮面具…脱下来吧。我…早就知道了。”
“吴邪”那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惊讶,然后就伸手往自己的后脑勺上慢悠悠地拽了一张面具下来。
“小哥…你也变老了啊…”吴邪挣扎着想要摸上小哥的脸,手一直在颤抖。
“吴邪。那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是一个平常人了。”
“呵呵小哥…让我好好看看…”
“吴邪。吴邪。”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在附近呢…我知道的…”
“嗯。吴邪,我在,我一直都在的。”
“呐小哥…那时候我真的是想过要带你回家的。我是…真的…有想过的。你不见了,我有多难受你根本不知道。不过后来,也真是没办法带你回家了。”
“没关系的,吴邪,真的没有关系的。”
“小哥,我死了之后,帮我好好看着我的家人。”
“嗯。”
“呐小哥,我…我…”吴邪残延苟喘着想要说下去,却被旁边的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小哥…”吴邪挣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经无力。
吴邪抓着张起灵的手,不肯放开。他定定地看着剥下了面具之后的脸,看着看着,直到最后张起灵伸出另外一只手帮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六.
后来也是张起灵帮着吴邪的妻子给吴邪筹办后事。葬礼那天胖子小花黑眼镜也都抽出时间来了。小花的脸也不像以前那样俏媚,都布上了皱纹,黑眼镜也成了一个糟老头子,由他们收养的双胞胎给搀着进场。那双胞胎也已是中年的人。老人们聚在一起,眼泪倒也不多,却开始断断续续说起了往事。大家见到老了的小哥都无由来感到惊奇,而后又感叹连连。经历的事情多了人都变得容易感叹。小哥在葬礼上忙着忙那,也没有跟他们大家好好说一会儿话。最后瞻仰遗容的时候张起灵站在棺材旁边站了很久,抬起头的时候用手背抹了一下脸。
吴邪的日子走到了这里已是尽头。张起灵陪着吴邪的妻子一直等到吴邪被火化完捧着骨灰回家,两人也都什么也没有说,气氛很是平和。吴家媳妇回到家,看着吴邪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霎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住,不免有些落寞。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把骨灰放在神台上,上面还摆着吴邪年轻时候的笑容,用相框很好地裱着。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然后用他长满老茧的手来回擦着一尘不染的玻璃面。
“厄..那个小哥,过来坐下吧。”吴邪的妻子泡上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是吴邪平时最喜欢的茶。
“这个笔记…还是给你吧。”吴家媳妇从书架里面摸索出一本老旧的笔记本递给张起灵,“毕竟我没有参加过他的那段生命,我应该把它交给能有同样感情的人。阿邪,大概也会这样做的吧。”话毕,女人不可抑制地啜泣起来。
张起灵稳稳地接住,又放到怀里抱着,像是在缅怀些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时候你就在旁边,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我…我也是爱着阿邪的,程度不比你弱。我想要了解他,可是我没有做到。”吴家媳妇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吴邪他对你很好。”
“可是他心里始终是有一根刺的吧。我还记得他刚和我结婚的时候,他虽然对我很好,但心却不在我的身上。这日子一路走下来了,我们的感情也升华到亲情了吧。到了最后,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我刚回来的时候其实找过吴邪。”
“他一个人落寞地在西湖边走着,也没有目的地。明明下了那么大的雨那个傻瓜也不懂得要避雨。还是那样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啊。”
“那时候我就走过去抱住了他,他很惊讶也很激动。他那么爱说话的人那天见到我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们两个就站在西湖边上瞪着眼。”
“然后我跟他说要他跟我走。他拒绝了。他最后还是没能带我回家。”
“他哭了。尽管那时雨水打得他满脸都是,可我就是能够感到他是哭了。那种心疼的感觉我是不会认错的。”
“于是我就抬手过去帮他擦掉泪水。他抓着我的手大喊大叫,说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说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走掉。我摸着他的头,什么也无法说出口。我…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对着他的时候,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说他现在已经有一个家了不可能走开,也不可能再跟我在一起。他抓住我狠狠地吻了上来,那些咸咸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流进了我的嘴里,很苦。”
“那时候我就真正地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抱着我哭。”
“最后他也没有跟我走。他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之后我想了很多,想起我们以前的日子,想起他总在我的身后,想起他帮我包扎的样子。”
“我觉得,这一次,不应该由他来追着我的,应该是我来陪着他。于是我买下了你们旁边的房子。我假装起一个陌生人,再介入你们的生活。”
张起灵回过头去看着神台上吴邪恬静柔和的笑脸。那个小小的骨灰缸静静地摆在那里。
“他没有带我回家,可是他用他的一辈子去记住了我的存在。”
“我知道的,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里面,有一部分,是爱着我的。”
“我也是那样得爱着他。”
失语 –End-
后记<<<这个作者特别喜欢写这种东西
这篇文也纠结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搞完了。其实起初的设定并不是这样。一开始我是想写吴邪在家庭和爱情之间纠结和矛盾。失语的原意是吴邪不能叫出小哥的名字。╮(╯_╰)╭ 至于吴邪的妻子…到最后都没有给她一个名字呢而且对她的塑造也很失败/(ㄒoㄒ)/~~好吧我就一个起名废和人物废。这篇东西兜兜转转整一个流水账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让小哥和吴邪在一起呢。但是其实知道对方在附近就会满足的了吧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如我们的愿望一样。╭(╯3╰)╮好吧接下来要去搞本子的脚本了其实这个只是一个短篇练笔?高考之后我会考虑写长篇的….我真的是很不会磨字啊各种泪奔。不过还是谢谢能看到这里的你们。~\(≧▽≦)/~啦啦啦
By Preevening!!
2011.2.10
修改后记
写的时候我用了大概三个钟可是修的时候我也用了三个钟。而且剧情几乎没有什么改变。那增加的三千个字被放在我认为适合的地方,它们没有一个似乎多余的。其实本来想让小哥跟无邪有更多的互动,但是还是决定描写到这个程度就够了。最终还是没哟破到一万字啊我果然就是一个写短篇的废材= =不过能够写这样的故事我已经很开心啦=ˇ=Y 还希望大家喜欢。士下座。
By Prevening!!
2011.4.5